丰巢收费，给了菜鸟机会？

　　文/关渡

　　来源：连线（ID：lxinsight）

　　丰巢超时收费的关注度这几日居高不下。

　　4 月 30 日，丰巢在官网宣布免费取件时间只有 12 小时，超时后每 12 小时收 0.5 元后，舆论讨论热度爆棚。

　　出于用户的强烈反应，物业首先“反击”了，5 月 6 日，杭州东新园小区停用了快递柜，而到目前，杭州、上海已经有上百个小区准备暂停丰巢快递柜。

　　昨日，《上海中环花苑小区致丰巢公司的公开信》刷屏，该小区决定暂停丰巢智能柜的使用，并指责丰巢“用提供免费服务仍陷亏损的姿态博取舆论同情”。文章里同时提到，丰巢进驻小区的费用并不高，已经向快递员收费，“已经投入使用的丰巢柜每天的利润率为 240% 甚至更多”。

丰巢开始收费，图源网络

　　这期间，丰巢智能柜公众号推送了一篇《致亲爱的用户的一封信》，对会员服务进行说明。

　　在文章中，丰巢提到对引发社会公众关心与讨论“深感不安”，但并未改变收费规则，只是表示这样能够提高快递的领取速度，提高效率。

　　另一个动作是，丰巢 5 月 9 日发布了《东新园业委会事件声明》，表示丰巢按照协议支付场地费为小区业主提供服务，协议不包含对于丰巢营业模式和价格的约束，业委会如执意继续停机，是严重的违约行为，丰巢将依据合约追索相关经济和商誉损失。

　　杭州东新园小区物业曾主任则对南都记者表示，仍然坚持延长至 24 小时的诉求，如果丰巢索赔将积极应对。

　　在收费这件事上，丰巢可以说是态度十分强硬。

　　值得注意的是，在丰巢表示快递柜收费后，末端物流赛道上另一个玩家菜鸟驿站，则在丰巢收费之后表示将继续保持免费。

　　这并不是简单的末端物流变现竞速赛。站在丰巢和菜鸟驿站背后的，是顺丰和阿里。

　　顺丰在 2019 年 5 月针对电商市场及客户推出特惠专配，强势拉动了业务增长；阿里在 4 月 29 日韵达发布 2019 年财报时，以2% 的参股比例出现在股东行列之中，至此集齐“四通一达”（申通快递、圆通速递、中通快递、百世汇通、韵达快递），织成全国最大的物流网络。

菜鸟驿站，图源菜鸟驿站官方微博

　　顺丰与阿里“通达系”，以及菜鸟网络的关系向来微妙。

　　在菜鸟网络 2015 年开始召开快递江湖大会之后，顺丰多次缺席；不久之后，丰巢成立，由顺丰、申通、中通、韵达、普洛斯共同投资，在末端物流的布局上，成为菜鸟驿站的强劲对手；2016 年，天猫取消商家端的“顺丰包邮”服务，平台新增快递时效产品“当日达·菜鸟联盟”。

　　在 2017 年 6 月 1 日，丰巢和菜鸟因数据问题的矛盾公开之后，申通、韵达在 2018 年退出丰巢股东名单，这多少有些站队的意味。

　　此次丰巢收费遭到“抵制”，给了菜鸟快递柜、菜鸟驿站机会，这次风波之后，市场会出现什么变化？顺丰和“阿里系”物流的竞争，最终将呈现什么样的态势？

　　垄断后收费，丰巢需要这“五毛钱”

　　“原先快递员也需要送货上门，丰巢是做‘最后一公里’的快递交付与运营，方便的是快递员和快递公司，但是向用户收费，价格再低也不合理。而且现在快递员的做法通常都是事前不打电话沟通直接放快递柜，几乎相当于‘强制消费’了。”用户李莲告诉连线 Insight。

　　多位快递员以及快递网点老板对媒体表示，如果投放丰巢柜，每单需从收入中扣除 0.3-0.5 元不等的费用。目前快递单价低，派费空间小，快递员只能依靠增加单量来提高收入，每天派件量超 300 个，逐一打电话、送上门的难度很大，快递员更愿意投放在快递柜中。

　　实际上，去年丰巢已经在尝试向用户收费，不过形式更委婉，以“赞赏”页面出现，并且可以“跳过”。

　　丰巢不断在用户身上试探可能性，与其连年亏损不无关系。

　　2015 年，顺丰、中通、申通、韵达、普洛斯共投资 5 亿成立丰巢，以解决快递最后一公里的难题，之后，丰巢分别获 25 亿和 20 亿的A轮、B轮融资，称得上是“富二代”。

丰巢智能柜，图源丰巢智能柜微博

　　公开数据显示，截至 2016 年 12 月 31 日，丰巢的资产总额、负债总额、总营收、亏损额分别为 13 亿元、6.3 亿元、2255 万元、2.5 亿元；

　　截至 2017 年 12 月 31 日，这组数据分别为 45.86 亿元、17.57 亿元、3.08 亿元、3.85 亿元；

　　截止 2018 年 5 月 31 日，数据再度攀升，分别为 63.11 亿元、17.32 亿元、2.88 亿元、2.49 亿元。

　　这几组数据可以看出，总营收增长背后，是居高不下的负债和亏损。

　　据虎嗅报道，截至 2019 年 6 月末，丰巢在社区/写字楼安装运营快递柜约 15 万个，覆盖北上广深等 100 个城市。根据快递柜数量推算，丰巢总资产约为 55 亿，大致与股东投入额相当。

　　这意味着，在丰巢加码线下点位的过程中，至今没有形成完善的盈利模式。目前快递柜的收入来源，主要是柜体广告和向快递员收费这两种，但显然，单薄的营收结构支撑不起丰巢在迅速铺规模过程中的烧钱和亏损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规模扩大，也意味着维护费、场地租金费用愈发高企，成为丰巢实现扭亏的“拦路虎”。

　　此番正式开启“滞留件收费+会员”模式，意味着丰巢开始着手准备实现扭亏为盈。

　　“除了盈利目的之外，在收购中邮速递易之后，丰巢在快递柜市场上的话语权又得到了加强；再加上疫情期间快递柜迎来了爆发期，也是丰巢收费的一个因素。”亿欧商业分析员珍珍告诉连线 Insight。

中邮速递易，图源速递易微博

　　国家邮政局数据显示，2019 年全国主要城市布设智能快件箱（快递柜）已达 40.6 万组，箱递率超 10%，截止 2020 年 3 月 31 日，丰巢目前投入约 178000 个快递柜，占比约 44%；中邮速递易累计布放 94000 个快递柜，占比约 25%。

　　5 月 5 日晚间，顺丰控股公告宣布，丰巢拟与中邮智递（中邮速递易运营主体）进行股权重组。

　　丰巢和中邮智递占据着快递柜市场的前两把交椅，联手也是丰巢推出收费模式的底气。重组后，中邮智递成为丰巢全资子公司，两者合计市占率将达到 69%，的确已经拥有掌握一定定价权的能力。

　　垄断市场后收费，对于丰巢来说这是回笼资金的好方法，但是用户可想而知不愿买单。

　　对用户而言，在快递柜没出现之前，快递员会将快递送到家门口，快递柜是一个临时寄存处，因为快递员未打招呼就投递到快递柜的行为，消费者已有诸多怨言，如今这个“中介”想要两边收费，自然“惹”了众怒。

　　物业和丰巢目前的纠纷还在继续，预计全国将有更多小区抵制丰巢的收费政策。

　　对于此前小区与丰巢签订的协议，上海某小区业委会主任对上观新闻表示，绝大部分小区的公共场地开放给丰巢时，大多是考虑到了其公益属性，此前签订的合同未做收费约定，在合同期满前不应收费，或要经协商后签署补充协议。

　　“丰巢的收费模式能不能成功，也要看其后期的服务，收费后的服务质量肯定是要与以前不一样的。丰巢还需要与快递公司、末端消费者在价格、机制等方面进行沟通。”珍珍告诉连线 Insight。

　　丰巢收费给了菜鸟机会？

　　在丰巢推出收费之后，菜鸟立刻表态。

　　菜鸟驿站相关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遍布全国社区的站点将继续为消费者免费保管服务，不会诱导、强制消费者付费。

　　珍珍认为，顺丰如果要发展自己的生态圈，丰巢是必不可少的棋子。如果收费成功，对于丰巢自身，以及顺丰的智能化网络布局来说，都意义重大。

　　丰巢尝试收费的底气来源于市场占有率，而菜鸟完全相反的动作，同样也受市场份额因素的影响。“在快递末端，免费是获取用户最有效手段。如果丰巢这次推行收费效果不好，会是菜鸟以及其他智能柜发展的良机。”珍珍表示。

上海某小区内的菜鸟驿站和丰巢

　　除了在末端物流收费与否上的较量，在这之前，菜鸟和顺丰的激烈摩擦早已开始。

　　2017 年 6 月 1 日，顺丰和菜鸟迎来了一次矛盾升级。

　　菜鸟网络发布了声明，称 6 月 1 日凌晨，顺丰关闭了自提柜的数据信息回传。当天中午，顺丰又进一步关闭了淘宝平台的物流信息回传。当天，菜鸟表示正在与顺丰紧急沟通，在此期间菜鸟建议商家暂时改用其他快递公司发货。

　　而顺丰则回应，是菜鸟“先动的手”。其表示，2017 年 5 月，菜鸟提出，以数据安全为由停止对丰巢的合作，并在 6 月 1 日 0 点下线丰巢接口信息，有针对性地封杀丰巢。

　　双方各执一词，这一场没有定论的口水仗，最终由国家邮政局在官网发布的一则提示而告终，自 6 月 3 日 12 时起，双方全面恢复业务合作和数据传输。

　　一场热闹告终，顺丰和菜鸟之争波及甚广，甚至引发了诸多互联网公司的站队。双方不惜撕破友好共处的表面掐架，其原因指向一点：争夺数据。

　　在菜鸟的智能骨干网络里，时任菜鸟总裁的董文红曾对外表示，菜鸟的长板就是数据，不仅有客户、商家、消费者的数据，还有物流信息路由的数据。

　　仅从末端物流角度而言，据光明日报报道，末端物流数据背后的商业价值在于，数据直接来自于消费者，使得这些数据成为企业在消费者群体细分、产品细分、渠道细分等方面的重要指标，对于前端市场预测、客户满意度提高和供应链管理优化十分重要。

　　作为彼此在末端物流上的强劲对手，顺丰和菜鸟“分手”几乎是不可避免的。

　　2017 年 6 月 1 日的公开互呛，也成为顺丰与菜鸟关系的转折点，原先暗里的较劲走到明面上，双方渐行渐远，直至分裂成两大敌对阵营。

　　2018 年 6 月，顺丰、菜鸟公开不和的一年之后，申通、韵达转让丰巢股权。至此，通达系均已退出丰巢的股东名单，丰巢身上的“顺丰”标签更加清晰。

　　这一举动让国内快递行业两大阵营更为清晰。

　　巅峰对决：阿里“集齐”四通一达，顺丰低价抢“电商件”

　　顺丰能够公开抬杠的原因，是由于其并不像通达系一样依赖电商平台。但实际上，电商快递市场这一块所有物流企业垂涎的“蛋糕”，顺丰也难免心动。

　　顺丰的传统强项商务件利润高于电商件，但其在电商件的短板也使之市场占有率逐渐下滑。电商快递市场几乎被“四通一达”瓜分。

　　据物流企业财报数据，2019 年，中通快递完成业务量 121.2 亿件，韵达股份完成业务量 100.3 亿件，圆通速递完成业务量 91.15 亿件，申通快递完成业务量 73.71 亿件，顺丰控股完成了 48.21 亿件，占据 7.59% 的市场份额。

　　顺丰曾经在 2013 年试图以“标准件 6 折”的价格切入电商快递，但是相比于当时在电商红利时期打价格战的“通达系”来说，并不占优势。

　　顺丰一度“放弃”过电商件，直至 2019 年。

　　在 3 月 23 日晚顺丰控股发布的 2019 年年报显示，期内该公司实现营业总收入 1121.93 亿元，同比增长 23.37%，扣非净利润 42.08 亿元，同比增长 20.79%；顺丰速运业务稳定增长，实现快递件量达到 48.31 亿票，同比增长 25.84%。

　　顺丰控股表示，2019 年是公司进行产品结构优化之年，为公司带来业务量提速带来明显效果，市场占有率迅速提升。

　　其口中的“产品结构优化”，包括推出 “特惠专配”等新产品，实现传统业务增量增收。2019 年，顺丰传统业务板块(时效业务板块和经济业务板块)实现营收 834.40 亿元，增长 13%，占总收入的 74.4%，同比下降约6%，但仍在总营收中占据大头。

　　其中，经济板块业务期内不含税业务收入为 269.19 亿元，同比增长 31.96%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去年 5 月推出“特惠专配”之后，拉动经济板块业务下半年实现收入同比增长 47.54%。

　　在阿里通达系，京东自营、众邮，以及拼多多与极兔的环伺下，顺丰在去年 11 月牵手唯品会，接手其自营快递业务品骏，成功切入了电商件。

　　在 2020Q1 财报解读电话会议上，顺丰控股表示，经济板块（顺丰产品线之一）实现营收 99 亿元，同比增长 71%，其中，电商特惠件日均大约 600 万票，加上高端经济件（日均 300 万票），占比接近一半。2019Q4 电商特惠件毛利率 13%，2020Q1 则为 16%，而特惠件的目标也从现在的 600 万票上调到 1000 万票。

　　电商特惠件补足了顺丰的短板，并且成功带动了经济板块的业务增长，其在顺丰产品结构中的重要性也愈发突出。可想而知，在 2020 年，电商特惠件依旧会是顺丰的重点发力点之一。

　　顺丰重新进击电商件，阿里则还在继续“交朋友”。

　　2019 年 3 月初，阿里投资 46.65 亿元入股申通，持股比例 14.65％，后续三年内还有权再入股 31.25％，在这之前，阿里还先后收购了圆通、百世汇通、中通，分别持股 11.6%、27%，10%。

　　4 月 29 日，阿里出现在了韵达股东名单之中，2% 的持股虽与传闻中的 10% 相去甚远，但也成为了韵达的股东之一，“虽持股比例不高，但阿里也拥有了一定参与决策权。长期来看，集齐四通一达，可以加速菜鸟智能骨干网的落地。”珍珍告诉连线 Insight。

图源韵达官方微博